【美标】道是鼎湖山上采 吊钟花曾经的肇庆名花

    道是鼎湖山上采 吊钟花曾经的肇庆名花

每逢春节前夕，老肇庆人都爱买几支吊钟花回家插瓶。盘慧玲摄

吊钟花。资料图片

吊钟花，敲响春的钟声。

春节，岭南瓶花，常推桃、梅和吊钟。梅花幽香，桃花色艳，吊钟形美，各有所胜。

城市的历史人文记忆，体现在一砖一瓦、一草一木、一花一石之中，无论是名胜遗迹还是民风民俗，都能找到历史的印记。“天香新绿一丛丛，金钟深藏一片红。风吹银铃香阵阵，胜过百花闹新春”“金钟一簇簇，金银满地碌”……肇庆吊钟花作为岭南特色年花的历史渊源你知道吗？

有一种花，惊艳了一个时节，成为流淌在老肇庆人血液的新年色彩与记忆，用一种特别的香气，承载着春节的喜庆、祝福和美好。

吊钟花，是岭南独有的品种。道光年间的《植物名实图考》中就有记载：“铃儿花，一名吊钟花，生广东山泽间，岁暮叶脱始蕾，樵人折以入市，插置胆瓶，春初花开，状如小铃，花落叶发，不宜栽蒔。”肇庆的鼎湖山和烂柯山是吊钟花的主要产地，闻名省港澳。

道是鼎湖山上采

就像一串串摇曳的风铃，仿佛一阵风吹过，就会叮当作响，而花色白里染红，晶莹欲滴，临水照影。吊钟花，红的称为“金钟”，白的叫做“银钟”，以红色的为主。

清代中期，吊钟花就已在广东的迎春花市享有颇高的知名度，被誉为“新年花”。张心泰的《粤游小志》有云：“每届年暮，广州城内双门底，卖吊钟花与水仙花成市，如云如霞，大家小户，售供座几，以娱岁华。”双门底大街，即今广州北京路，这是咸丰、同治年间的花市，吊钟与水仙成为主角。清朝徐澄溥有诗形容双门底大街花市游人如鲫的盛况：“双门花市走憧憧，满插箩筐大树秾。道是鼎湖山上采，一苞九个倒悬中。”也描述了当时花农在售卖非常抢手的吊钟花时，得意地吆喝，告诉大家这些九个钟的吊钟是从鼎湖山上采摘的。

道光《肇庆府志》记载：“吊钟花，出顶湖山，木本，花红白色，形如钟，皆下垂，无仰口者，簇生叶下。每簇九花，岭南处处有之，惟顶湖山所产，每簇十二花。”民间认为花朵越多兆头越好，一簇能有十二钟的鼎湖山吊钟花，特别让人青睐，闻名遐尓。

有两首清代赞美鼎湖吊钟的诗，美丽跃然纸上。陈望曾的《吊钟花》：“似闻饭后响声徐，佛地奇葩映眼舒。种自鼎湖春烂熳，花呈宝相叶萧疏。钵囊吐艳香同远，鼓子拖蓝色不如。磬北东风时入座，一枝斜照胆瓶初。”光绪年间德庆举人梁修咏吊钟诗的序说：“吊钟，深山多有，鼎湖为盛，将春即花。”诗云：“轩辕铸鼎待骑龙，残火零星点万峰。供上胆瓶来路远，百重云水一声钟。”

烂柯吊钟，浓浓的年味

春节将至，烂柯山附近的村落，会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居民上山寻找吊钟花，有幸找到的，则虔诚地插于花瓶中，或作为厚礼物赠于友人。顿时厅堂馨香生辉，雅致动人，暖意融融，这是他们不一般的年味，也是特别的情怀。

吊钟花喜欢生长在半山的灌木丛中，烂柯山与鼎湖山相比较而言，山体相对较低，吊钟花更容易生长，数量更多。那时，冬天漫山遍野红云缭绕，美不胜收。春节前，山边不少村民上山采集吊钟花，或自采回家摆设以贺年，或到花市卖，换钱以度岁。烂柯山的吊钟，每簇花蕾一般有六七个钟，最多也有十二个钟，层次有序而别致，色如胭脂，比别处的更红，千娇百媚，艳而不俗。

高要金渡镇的大坑村，有一条从烂柯山奔流而下的溪水，至永福桥下游被称为大坑，坑水潺潺贯村而过。采伐吊钟花曾成为村民共同的副业，这是大坑村独有的特色。新年前一个月，全村人闻香而动，村民各家先在坑水边搭一个木架，然后上山采伐吊钟，回来放在架内，清溪水涓涓而过，进行水养。村民知道吊钟花喜欢生长在半山阴阳适宜的地方，最多的是山体北面。采伐有讲究，一般在树头以上砍伐，春天雨水后就会重新长芽发枝，一两年后又是花蕾满树。一般一个家庭可采伐几十枝，那时，一里长的大坑如红霞满溪，蓝天白云倒影其中，异常美丽，蔚为壮观，而村民特别欢欣雀跃，以此视为村中一年一度的喜庆盛事，这些粉红的铃儿既美丽热闹了厅堂，又滋润了家庭的春节生活。

年前一个星期，他们就将叶摘掉，吊钟花更显美丽动人，然后被运走。新中国成立前，村民用人力担花出金渡，坐船过肇庆，再转船去广州销售，他们要带上铺盖，就在花摊旁露宿，至除夕方散，年年如是。后来有了单车，就将花枝捆扎在车尾，骑车到金利，然后搭船去广州售卖。也有一部分花农选择在肇庆出售。于是，吊钟花走进城市的寻常人家，与春联、与鞭炮一起，慰劳着一年的辛劳，祝福着未来的日子，让春节这个最隆重的日子，增添着鲜活生动的色彩和香气。

那时，小朋友以家中插有吊钟花为荣，这个新年则过得特别有乐趣，每天醒来后，第一时间就会数数可爱的小铃铛增加了多少，趁大人不注意，会偷偷地摘一两朵吸吮里面的蜜糖，长辈总是笑而不言，毫不责备，那种不一样的清甜至今念念难忘。花期过后，花晒干用来泡茶，听说有清热解毒的功效，民间有用吊钟干花止咳的验方。

改革开放以后，大坑村很多人外出打工或经商，当年采伐吊钟花的盛景渐渐减弱。而且经过长期大量的砍伐，吊钟花的存有量在减少。后来政府封山育林，对山林进行了保护。吊钟花有一个习性，喜欢在深山吸风饮露，与清风明月相伴，自由生长，人工栽培成活率低。近年，吊钟花被列入《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》。

如何留住肇庆名花

这些承载着地方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的风物意象，让城市的美有了更加生动的生活气息。如云霞璀璨，成为老肇庆人温暖而甜蜜的念想，曾经的岭南特色年花，曾经声名远播的肇庆名花，深深存在人们的记忆中，成为渐行渐远的年味。

今年春节，作者与高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起，登烂柯山寻找吊钟花的倩影，整整一个上午一无所获，后来邂逅一个养蜂人，在他的带领下，终于在深山处见到一株。养蜂人告知，吊钟花往往连片生长，但烂柯山的外围以人工林为主，吊钟花的数量很少，要到深山人迹罕至处，而最近的吊钟花林，还要走无路的山岭近一个小时，已是下午，饥渴交加，大家只好放弃。

广东省旅游专业特级教师、肇庆文史专家谈雅伦回忆说，除鼎湖山和烂柯山外，北岭山及羚羊峡北岸一带的山脉也有不少吊钟花。20世纪70年代，他在大冲北面的北岭山一带看到吊钟树型比较矮小，但一片片如云霞绕山，特别是有云雾之时，如诗如画。后来，由于大面积改种经济林，生态层次缺失，生长环境受到影响，吊钟花的数量迅速减少。要留住肇庆人美好的年味回忆，他建议在适宜生长的生态环境下，通过提高技术进行人工培育，有计划有步骤地增加吊钟的产量。